第五章历史碎片
夜晚行船给人一种恍惚的感觉，帆船在宽阔的河面缓缓行驶，推起层层水波，星星很配合地飘在空中，一切宁静而安详，或者说，有些无聊。
甲板上，乘客三三两两坐在一起，随便说着什么打发时光。
华天晴和风吹雨背靠背坐在船头，华天晴看着甲板，风吹雨则盯着黑沉的水面。
甲板上，晨雪、雪焰、西门不弱开始时候坐在一起，后来西门不弱走开，剩下晨雪和雪焰，最后晨雪也走开了，只剩下雪焰一个。
华天晴幸灾乐祸地道：“雪猪好像泡妞失败……”
风吹雨却没有理他，只是痴痴地望着前方，华天晴眉头一皱，给了风吹雨一肘道：“想什么呢你？”
风吹雨道：“我只是在想，隋唐运河与后世的运河真的是同一条河吗？几千年来，他究竟看到了些什么，他对我们来说又是什么？”
“今人不见古时月，今月曾经照古人。你想的事情，早在千年前就有人想过。”晨雪柔和的声音轻轻传来，“但直到如今，对这个问题我们能作够作的，也只是发出一声感叹而已。”
风吹雨淡淡地道：“说的有理。”他站起身，用脚踢了踢华天晴道，“你们慢慢谈，我去看看风舞在做什么。”
华天晴笑了笑，看着晨雪道：“我们能够谈什么？”
“谈谈情，说说爱，杀杀人，跳跳舞。”晨雪笑了笑道：“这就是方才雪焰对我说的，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他叫雪猪了。”
“网络游戏本来就是这样，练练等级，聊聊天，找个网络情人，杀杀人发泄一下。”华天晴淡淡地道，“一直都如此。”
“但这个游戏，制作的初衷想得到的东西更多，难道你没感觉出来？”晨雪笑着坐在华天晴对面道：“听你的口气，你一定玩过不少游戏。”
华天晴道：“虽然不算骨灰级玩家，但也不是菜鸟了。前几年韩国泡菜游戏盛行，这两年国产游戏虽然有所抬头，但终究逃不出这个模式，就连西方的游戏放到我们这里，最终也是变成杀人泡妞游戏。绝大多数人玩游戏都抱着雪猪的心态，难道你觉得不对？”
“对。游戏嘛，如果大家多是这么玩，自然有他的道理。”晨雪苦笑道，“谁都不愿意在工作之余增加别的负担。”
华天晴笑道：“你似乎很在意人们对这个游戏的评价，你和制作游戏的很熟？”
晨雪道：“我很喜欢这个游戏，参与过内部测试。”她理了下云鬓，笑道：“的确认识些游戏公司的人，你如果有好的建议我会帮你带到。”
“建议？”华天晴摇了摇头，沉吟片刻问道，“你知道宫本武藏么？”
“知道，日本传说中的第一剑豪。”晨雪道，“怎么突然问到他？”
“最近有一部写他的漫画，从头至尾都让人感觉到一种精神。”华天晴道，“我一直在想，为什么日本能够出这样的作品。虽然我不喜欢他们，但却不能不正视他们，不喜欢却要正视，这就是所谓的实力吧。”
晨雪眼波流转，好奇问道：“你也是作漫画的？”
华天晴摇了摇头，轻声道：“只是感兴趣而已，我觉得纵横五千年很不同，在这里我常常会不由自主的思考。也许是我比较喜欢历史的缘故，我会思考一些我们民族过去的事情。这里有很多我们文化中的东西，生存方式也给了玩家更多的选择。虽然目前为止游戏的地图，我连十分之一都没走到，但我会尝试走遍天下看看。”
“一个人走遍天下？”晨雪笑道：“还是和你那两个风？”
华天晴看着晨雪动人的眼睛，低声道：“和你一起也可以。”说着微微一笑站起身，望向前方的水路。晨雪嘿嘿一笑，并不回答。
“现在就有个意见。”华天晴看着缓慢的河水，轻声道：“你说既然运河是用来传送的，难道一定要走几个时辰么？明显游戏公司在骗取游戏时间。”
晨雪道：“这个……运河也是历史的一部分，即便要传送，以后也会开纯粹的传送点。”
两人说话间，忽然前方河道一转，似乎进入了运河的支流，变得更加狭窄了。华天晴调侃道：“是啊，这么狭窄的河道，传送人也不够吧。”
晨雪正要答话，却听前方传来的巨大的响声，放眼望去，黑沉的河道突然变得明亮起来，让人产生种到了白天的感觉。
甲板上所有人都围拢到了船头，就见前方两百步外，一个庞大华贵的船队出现在河道上。
数百艘船只拥着一艘巨大的龙舟，那龙舟楼影重重，高十余丈，长数百丈，远望过去巨大的龙头金光闪闪耀人双目，仿佛天上的宫殿到了人间。
客船此刻已经停下，甲板上众人交头接耳，都不知道对面是什么东西，而那龙舟船队却似乎没有看客船，毫不停歇地驶向前来。
华天晴立在船头，远远望到龙舟最高层伞盖之下，一身着龙袍的男子微笑而立，他身边无数佳丽相拥嬉戏，伞盖两旁各有一个金甲将军侍立，左首那人金甲玄袍面容黑瘦，右首那人金甲青袍眉目端正相貌堂堂。
那难道是？华天晴愣了一下，望向身边的晨雪，晨雪低声道：“杨广的龙舟，这个时间段，除了那个船队，我想象不出还有第二个有此规模。”
“我们怎么办？”风吹雨和风舞同声问道，那龙舟船队虽然速度不快，但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，如果两边撞上，后果可想而知。
雪焰道：“我们有两个选择，一是留下来看撞上有什么后果，二是弃船上岸。”
西门不弱撇嘴道：“好像两个选择都不怎么样。”
雪焰怒道：“那你想个办法出来？”
晨雪一挥手道：“可是如果这些是幻影呢？”
“幻影？”身边众人一起皱眉，另一队伍中的一个男子道：“你为何觉得这是幻影？”
晨雪道：“你们不觉得这里出现龙舟船队，根本就不合理么？运河是传送工具，这里根本不会出现随机任务。”她说着却见身旁的华天晴已经翻身上马。
“天晴，你又要作什么？”晨雪叫道。
华天晴坐在马上傲然笑道：“与其这样猜对面是不是幻影，不如自己去证实一下。我现在冲过去，如果直接冲上龙船，对面的船队是真的，你们就马上跳河。如果冲不上去，那是假的，也只是我掉下河去而已。”
晨雪还要说话，华天晴却手一挥道：“小风帮忙把小舟放下去。”
风吹雨点头，把船边的小艇放到船头用力推出，风舞也立上船头，大力把一小艇抛落在水面，二人合力一连抛出数艘搭起一座浮桥，华天晴拍马飞跃而下，啪！立在小艇上，小艇微微一晃，华天晴飞马而起，“人马合一”技能发出效果，战马笼罩在一片蓝色的光华下，四蹄扬起飞落在更远的小艇上，眼看距离前方的龙舟船队只有五十步。他双手一扬把碧绿长弓握在手中，搭箭指向龙舟顶部，嗖！一道白色的箭光激射而出。
雪焰皱眉道：“他会弓箭术？”
晨雪道：“那是弓上带的光箭技能。”
那白色的光箭破空而出，带动起哧哧的风声，直奔龙舟上的人群，而此时龙舟距离华天晴只有二十余步，眼看那羽箭就要射中身穿龙袍的人，突然金甲青袍的大将跃众而出，一把将羽箭握住。
与此同时，那龙舟船队呼啸而过，数十步的距离瞬间消失，轰！龙船的强光刺痛他的双眼，华天晴脸色大变，他人在马上根本来不及弃船跳河，只能一闭眼，身后的船上传来晨雪呼喊声。但是……片刻过后，华天晴却发现什么都没发生，他睁开眼睛，四面的河道依然一片昏暗，周围很平静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，他转过头，看到客船上点点灯火，船头上众人都傻傻地看着他。
船上雪焰和风舞深吸口气道：“幻影？”
华天晴被风吹雨拉上了船，问道：“真的一下子就消失了？”
西门不弱笑道：“是啊！猪头。早知道是射箭，换我去得了。”
华天晴的心理直犯嘀咕，明明看到有人出来接箭，怎么可能是幻影？他转手把弓递给晨雪道：“这个前面忘记给你。”
晨雪笑了笑接过长弓，心头充满了疑问，即便方才的是幻影，那也是不合理的。
船头的众人重新散开，对他们这些去洛阳的人来说长路漫漫，目前连徐州都没到。
忽然，长长的马嘶传来，一高大的身影从河岸飞跃而来，轰的落在船头，风吹雨、雪焰等人猛地闪开，华天晴把晨雪拉在身后退了几步。那高大的身影不是别人，正是白天在擂台边统领数百一笑堂子弟的巅峰。
巅峰手中提着明晃晃的凤翅流金镗，坐在马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，显然疲惫已极。他看见船上众人不由一愣，目光落在华天晴身上，他低沉着声音道：“快跑！”说着一抖马的缰绳，战马再次高速冲起，踏着河水冲向狭窄河道的另一边，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。
华天晴皱眉道：“他凤翅流金镗都拿回来了，还跑什么？”
话音未落，呼的一声，又一匹战马从河岸上飞来，碗口大的马蹄把船上甲板踩出几道裂痕。马上战将身形高大，铜甲紫袍，浓眉豹眼，面有刺青，相貌极为凶恶，手持一柄开山大斧，杀气腾腾地望向四周。目光扫过华天晴时，脸上显出一丝诧异，突然纵马向华天晴奔来，伸手按向华天晴的肩头。
华天晴刚要拔剑，对方的手已按在他的肩头，华天晴霎时动弹不得，被对手一把抓起，按上马背。
雪焰、风吹雨等人立刻围了上来，把那战士团团围住，风吹雨冷冷道：“放下华天晴！”
那战士扫了眼身前众人，哈哈仰天狂笑，他面容缓缓变冷，沉声道：“谁能挡我英布！”他手中大斧光芒一盛，正中风吹雨的胸口，风吹雨大叫一声前后摔倒，鲜血喷洒而出。
雪焰手中突然释放出七道火箭，连珠飞向英布。
英布大喝一声，那七道火箭尽数散落，他左手持斧，右手去拿华天晴腰间的太白神剑。
“锵！”太白神剑突然自动出鞘，落到华天晴手中，三尺青虹在夜空中划了一道闪电，森寒的剑光夺人双目，华天晴瞬间恢复了自由，低喝一声：“看剑！”长剑直取英布的哽嗓，英布一个铁板桥后仰闪过长剑，手中大斧轮转而至，华天晴使出“飞狼步”一个斜跃落在甲板上。
英布哈哈大笑道：“好家伙！”大斧顺势而下猛劈华天晴头颅。
华天晴就觉的如山的斧影从天而降，恐怖的杀气压迫得人透不过气来，全身上下都处于麻痹状态，他深吸口气，一股热力从剑柄上传来，迎着斧头挺剑而上，长吟道：“少年负壮气，奋烈自有时。”长剑如蛟龙般翻滚而出。
英布手中大斧微微一晃，层层剑影全部击空，斧头突然从难以想象的方位一斧劈来。华天晴人仿佛送向大斧一般，啪！斧刃切入身体血花飞溅，人被英布的斧头带起，远远落在三丈之外，倒在血泊之中。
“天晴！”晨雪失声道，手中弓箭化作九道弧线，分从九个方向射向英布。
英布却毫不躲闪，九支射到他的铠甲上毫发无损，“当！当……”全部弹落，他翻身下马到了华天晴的尸体前，四面再没人敢上前。
华天晴倒在血泊中，宝剑稳稳地插在甲板上，英布弯腰取剑，太白神剑闪起一层蓝色的光辉，英布连取三次，那神剑纹丝不动。
不远处，晨雪高声道：“这是太白神剑，你英布一介武夫，怎么可能取得了？”
英布闻言大怒，第四次伸手去拔神剑，那太白神剑陡然散发出一股昂扬的剑气，把英布生生震退三步。此时岸边林中传来一声呼哨，英布面色一变，望了眼太白神剑，虽然心有不甘，却又无可奈何。林中又一声呼哨传来，声音明显迅急了许多，英布眼中闪过一丝惧意，翻身上马跃回河岸，向树林的奔去。
众人赶忙围向华天晴，晨雪急着拿出还魂丹，风舞拦住她道：“我会百分之五经验的复活。”说着他让众人散开，站在华天晴的身体边，口里念念有词，轰！红色的光芒从华天晴头上绽放开来……
华天晴刚刚站起，就脱口骂道：“你妹的，汉朝的英布怎么在这里冒出来了！真他奶奶的难惹……”
西门不弱问道：“英布不是唐朝的？”
雪焰道：“有点常识，英布是项羽麾下的战将，后来背叛投靠了刘邦，肯定不是唐朝人。”
风吹雨看着太白神剑道：“每次都是你的剑惹祸，我说你还是把他藏起来吧。”
雪焰笑道：“风猪说的有道理，不如我替你保管。”
华天晴没好气道：“你拿得了么？”轻轻一拔将太白神剑系回腰间，对风吹雨道，“他奶奶的，为啥我一斧头就挂了，而你吃了一斧头，却没事？”
风吹雨笑道：“这个是人品问题嘛……”
众人七嘴八舌的谈论，唯独晨雪忧心忡忡地望向岸边的树林，英布当然是汉朝的，确切的说是秦末汉初的人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？更叫人觉得恐怖的是，那林中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怕成那样，难道是……这怎么可能？这里是隋唐服务器啊！
客船再次起航，不多时转出了狭窄的河道，河面宽阔了不少，船上众人都松了口气。
“一个英布已经这样了，换作霸王那还了得！”华天晴皱眉道：“你们说，我们服务器里面，有谁能和刚才那家伙抗衡的？”
雪焰道：“目前排行榜上第一名的战士是金钱帮的老大东方舒寒，他应该也是目前隋唐大陆等级最高的人；排第二名的是月无名，据说大业社正在劝他加入。这两个人是目前等级上最高的人。”
“杀人榜呢？”华天晴道：“我不觉得那些战士会比巅峰强到哪里去，巅峰手中有凤翅流金镗，他们手里有什么？”
雪焰道：“本大陆PK榜上排名第一的，是一个叫秋剑霜的游侠。而全游戏PK排名第一的人，有一个奇怪的名字，叫颜泪儿。据说这家伙从来不上擂台，只作杀手，自从他名字出现在排行榜后，就没有不红名的时候。”
“怪人还真是多。”华天晴道，“谁知道他用的啥恐怖武器？”
风吹雨轻声道：“泪痕剑。”他不太说话，但在没人回答的时候，却说出了个谁都不了解的答案。
雪焰奇道：“他不在这个大陆，你怎么知道的？”
风吹雨道：“其实什么PK第一都是没有意义的，这个世界最终目标设定为五个大陆的山河令，一个山河令代表一个大陆的最高荣誉。”
雪焰道：“那恐怕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事情。话说回来，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东西？”
风吹皱眉雨笑而不答，晨雪不禁认真打量他，难道他也是游戏公司内部人员？山河令应该还没更新入现在的版本才对。
这时风舞指着远处道：“前方岸边有灯火，是不是快到徐州了？”
雪焰道：“从时间上说是该到了。只是……似乎徐州运河码头比扬州的要热闹很多，好像没道理，这又不是汉朝。”
“英布都出现过了，还有什么不可能的？”华天晴一面说着，一面望向两旁的河岸。
放眼过去，前方的码头亮得像白昼一般，到处都是火把，码头附近的树林中人影重重，战马环配的声音随风传来，间或还夹杂着弓箭破空之声。
“徐州怎么了？”雪焰沉声道，而客船正迅速向码头靠近，他高声对船老大道，“大叔停船，我们没人去徐州，不着急靠岸！”
“徐州也有客人上船。”那船老大的回答很程式化，船离码头越来越近。
晨雪皱眉道：“这些程序难道不听从指令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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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吹雨淡淡道：“NPC也有自己的想法吧。”
华天晴目光望向前方，低声道：“变化都是静悄悄发生的，我们随机应变。”
码头广场周围高塔上的唐军拼命发着弓箭，射向不知从何处来的马步军兵，那些身着铁甲的兵士捍不畏死地冲击着码头临时护栏，唐军此地并无高级将领，一个接一个地倒下，徐州码头岌岌可危，眼看就要被攻破。广场上数十个玩家焦急地站在岸边，看到靠近的客船大声的呼喊着。
船上雪焰皱眉道：“他们这个样子，不会去帮唐军防守么？”
风吹雨道：“若带队进攻的是英布那种人物，只怕根本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。”
华天晴扭头对船老大道：“大叔加速啊！那边有好多人要上船！”
风舞诧异道：“天晴你刚才不是还叫他别靠岸么？”
“刚才是不想送死……”停顿了一下，晨雪轻声道，“现在则是要去救人。”
雪焰苦笑道：“原来这小子是好人。”
风吹雨手按腰间钢刀，笑道：“一个喜欢逞英雄的好人。”
晨雪抿嘴笑道：“好人就是好人嘛。”
雪焰、风吹雨、西门不弱拿着船板相继站上船舷，船还差几丈就能靠上岸去，突然码头上传来一声巨响，广场最高的了望塔轰然崩塌，尘埃之后，一红袍金甲大将手提方天画戟，骑着红色战马静静地立于场中，他轻抚战马火红如烈焰的鬃毛，张扬的双目傲视四方，雄壮的身躯在月光下给人一种膜拜的冲动。
“这个人，大家一定都认识了吧。”华天晴远远望着此人，自语道，“吕布，吕奉先，三国时代天下第一高手。”
“空间错乱了……”晨雪沉声道。
轰隆！客船此时靠岸，同时码头护栏边的唐军彻底崩溃，吕布的铁甲军团如虎狼般冲入广场。
风吹雨等人飞速放下踏板，大声对广场上众人道：“快上船！”
靠得近的人忙不迭地登踏板上船，距离远的已经被吕布军包围，无人可敌吕布，华天晴大声道：“大叔开船！”
这次船老大并没有违抗，缓缓启航，忽然岸边传来一声女子的叫喊：“救命啊！等等我！”
就见远处一红衣舞者装束的女郎出现在广场附近，她清丽的面庞上写满了惶恐，眉心中间一点红印若隐若现，身后还跟着十数人，显然等级都不低。
西门不弱望着面色一变，失声道：“是我妹妹上官雨露。”她踏上船舷道，“我去接应她！”说着飞身跃到岸上。
雪焰要拉却没拉住，一跺脚道：“我去保护她！”说着也飞身而出。
华天晴轻声道：“两个白痴……去送死。”他摇了摇头，翻身上马。
晨雪拉住他的衣袍皱眉道：“明知道送死也去？”
华天晴微一迟疑，远处雪焰和西门不弱已被包围，他刮了晨雪的鼻子，苦笑道：“把船控制在河当中接应我们。”说着纵马跃上河岸，他骑着战马冲上徐州码头的时候，也曾想过面对英布一招也挡不住的自己，若是遇到吕布会怎样，但随即他脑海中就没有了其他的想法，因为和雪焰他们一样，一上岸他就被铁甲军包围。
周围的人如潮水般涌来，华天晴从来没试过同时面对这么多敌人，他挥剑刺向四方，剑锋过出鲜血飞溅，四周的呐喊声，雄壮的战鼓声，兵器的碰撞声，汇聚成一种扼杀斗志的力量，仿佛无论如何都无法冲出去，更不用说去救人，但他依然尽力向西门和雪焰靠拢。
密语频道传来雪焰的声音，他们已和那上官雨露会合，现在要退出原来的队伍，而这样一来，华天晴一下子失去了和那些人的位置，变成孤身一人深陷重围，队伍频道中晨雪终于忍不住骂道：“那雪猪在搞什么？”
放才出来救人前，应该重新组队，应该更有计划才对，华天晴一分神，坐下战马稍一迟缓，被砍到了马腿，战马轰然倒地，华天晴就地滚出，抬头看时战马已被分尸。他胸口被敌人的长枪开了一道深深的血口，苦笑着看着逐渐下降的生命值，估计不得不面对今晚的第二次死亡了。
身前一个铁甲兵挥矛刺来，华天晴一把攥住矛头，长剑刺入对方咽喉，一脚把尸体踹倒。他扬眉望向四周，低声道：“什么是剑？”手中太白神剑骤然光芒四射，他迎向正面冲来的敌人，切入近身一剑刺入对方软肋，长剑拔出，剑锋转动毫不停息地刺倒左面的敌人，他愤怒地望着从四面八方冲来的敌军，喃喃道：“什么是杀人的剑法？”但敌人太多了，单薄的剑锋挡不住刀山枪林。
突然一骑兵提着大刀，从斜刺里高速冲来，“当！”大刀宝剑相碰发出巨大的声响，那战马冲刺的力量，使得大刀奇重无比，华天晴虽然挡住了刀锋，依然被扫了出去，他紧握宝剑单手支地大口喘息着，冷冷看着那拉回马头的骑兵，生命值已到底限，气势严重受挫，那些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英雄，都是这么过来的么？华天晴的目光落在远处吕布傲岸寂寞的身影上。
那骑兵挥舞起大刀，二次向他冲来，华天晴嘴角扬起冷冷的笑意，自己能否把名字留在历史上？太白神剑发出一声长鸣，由来万夫勇，挟此生雄风！三尺青锋透过马头，贯入那骑兵的小腹，战马的嘶鸣声，骑兵的惨叫声穿透夜空。
与此同时灿烂的光芒从华天晴身上升起，他的生命值恢复至全满，风舞和晨雪来了！
三个人背靠背站在一处，“你们怎么来了？”华天晴笑道。
晨雪没好气道：“来救你啊，船上有风吹雨，我们快退。”
华天晴这才看到客船又靠了回来，乘客中有近二十个策士，风吹雨正指挥着他们用法术抵挡敌军的围攻，广场上唐军只能做出零星的抵抗，而雪焰那个队伍，只剩下他和西门不弱姐妹三人，但正逐渐靠近河岸，上官雨露不停旋转着身体，好像在翩翩起舞，眉心的红光越来越亮，一道又一道不同的光华在西门不弱周围环绕。西门不弱手中的短剑发出淡蓝的剑芒，靠近她的军士非死即伤。
“看来雪猪运气好，不弱的妹妹是医生。”华天晴笑道。
晨雪道：“是舞者，不是医生，舞者可以提升自己和她人的生命值、魔法值和防御力，但不像医生可以复活别人，恢复他人的生命值也不像医生那么多。”
她话音刚落，雪焰就被一骑兵一枪贯入胸口，临死之时雪焰全力发出两道雷电，大吼道：“天晴帮忙！”那雷电不是打向骑兵而是落在西门不弱和上官雨露身上，强大的电流把二人推出好远，距离华天晴等人只有五十多步，但吕布也被那强大的电流吸引，赤兔宝马缓缓向那两个女孩而去。
华天晴远望吕布，手指轻轻敲击着剑锷，摇了摇头向吕布军中冲去，晨雪急道：“那是吕布！”
华天晴在队伍频道沉声答道：“我知道。”
西门不弱和上官雨露深陷重围，战到此刻两人都已体力不支，看着前方整齐排列的骑兵队，西门手中的短剑光芒却已暗淡，她低声骂道：“吕布能带出那么厉害的队伍？真见鬼了！”她偷偷瞥了眼身后的妹妹，可怜的上官早虚脱了。
左前方骑兵手提长枪高速冲来，马蹄的轰鸣声仿佛砸在西门不弱的心头，长枪破空，“叮！”短剑架在枪头上，西门不弱一个趔趄，险些倒地。那骑兵原地一转，长枪又横扫过来，她闪过了枪头，却被枪杆扫到，摔出两丈。
那骑兵也不追击，扭头挺枪扎向上官雨露，上官雨露举起盾牌奋力一挡，当啷！盾牌落地，眼看长枪就要扎入她的胸膛。突然，剑光划破夜空！华天晴一剑削去那骑兵的头颅，拉着上官雨露飞身上马。
此时又有数骑骑兵冲来，几点箭光落在骑兵身上，晨雪和西门不弱都已经举起了大弓，华天晴把上官交给晨雪，大吼道：“小雪带她们走！”
晨雪道：“你呢？”
华天晴一笑，掉转马头向吕布的大旗而去。
西门不弱大喊道：“你给我回来！”
晨雪却一拉西门不弱道：“你们跟我走！”
“可是他！”西门不弱急道。
“他是战士，他已经决定了。”晨雪面无表情道：“照顾好你妹妹，我们向河边冲！”
吕布望向四周，眼中有着些许迷惑，这不是他所熟悉的战场，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，看似是徐州，却又有所不同。前方一个黑甲战士骑马向自己冲来，单人匹马……虎牢大战之后，就没有人敢单独面对自己的“天下戟”，他又是何许人也？
华天晴并没有看出吕布眼中的疑问，他只是觉得对方眼中根本没有自己，或者说这个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，眼中本来就容不下任何人。他笑了，“天下戟”究竟是怎样的东西？此时他距离吕布只有七丈……
突然，华天晴从马鞍上跃起，在半空中用出“飞狼步”，瞬间拉近两人间的距离，从吕布头顶一剑刺下。吕布轻轻了叹口气，抬起左臂冲天就是一拳，“当！”拳头迎上剑锋，剑锋震成弧形，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涌了上来，华天晴就觉胸口一闷，哇的喷出一口鲜血。
华天晴人在半空，感到自己的生命再次消失……他根本不是吕奉先的对手，那曾经叱咤三国时代的豪杰岂是浪得虚名？
队伍频道中风舞道：“天晴，我来救你！”
华天晴苦笑回音道：“救个头，别来送死了，你们快上船离开，我明天到洛阳找你们。”
晨雪怒道：“你救了别人，怎么不允许别人救你？”
华天晴怒道：“救我难道比救那么多人更重要？”说着立即脱离队伍。
晨雪等人拼命冲到船边，风吹雨正冷冷地看着船上想要开船逃跑的水手，手中长刀烁烁放光，而此时吕布已经来到岸边。
轰！二十多个策士同时向吕布发射冰锥火球，吕布微微侧身，手中大戟画了个圈，轰隆！那些法术全都消失。客船缓缓启动，吕布挽起大弓，对着客船就是一箭，风吹雨站在船舷，挥起钢刀砍向弓箭，“叮！”风吹雨被巨大的冲击力带起，重重摔在甲板上，而弓箭也稍稍一偏，没有射断船的桅杆，却射落了一个船帆……
吕布握了握拳头，抬起大弓，二次张弓搭箭，却没来由的心头一震。
码头边的树林中，忽然冲出十多名战将，每一人顾盼间都气概非凡，无一不是能坐镇一方的豪强人物，那十数人并肩向前的样子，就好像是百万雄师一股，一股极强的气势迅速蔓延到徐州码头的各个角落。
这些大将众星捧月般护着一个统帅，此人浓眉大眼，气宇轩昂，胡须稍有凌乱，却更显得男子气，金甲外罩着红色披风，身躯极其雄壮，手持一柄巨型长枪，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英雄之气。其身下战马毛色锃亮如黑缎子一般，四个海碗大的马蹄白如浮云，正是“踢云乌骓”。
锵啷啷……吕布手中的“天下戟”和那人手中的巨型长枪同时发出一声长吟，徐州码头狂风骤起……
客船乘机扬帆远去，风舞站在船尾依依不舍的望着码头，轻声道：“项羽……吕布……老天爷，谁会赢？”
当项羽出现的时候，风吹雨眼中神情相当复杂，不知道在思索什么。
晨雪道：“不一定打得起来，你看码头护栏外。”果然远处码头护栏外，又有一股军队来到，队伍中迎风招展的大旗上，飞扬着一个“谢”字。
西门不弱道：“谢？是谁？”
上官雨露轻声道：“千古华夏，姓谢的名将并不多，谢玄曾为徐州刺史，也曾在此附近营建北府兵，多数是他。”
“谢玄啊……”风舞深吸口气，“徐州真热闹……可惜看不到了。”
“自古彭城列九州，龙争虎斗几千秋。”晨雪轻声道，清风送来，客船在运河上行驶的速度逐渐变快，打开密语频道，问道：“你在哪里？”
华天晴看着四周苍凉的建筑，低声答道：“沛县，明天洛阳见吧。”
“好。”晨雪轻轻回答，过了片刻，她又说道，“华天晴，你是个很好的战士，明天见。”
沛县，华天晴看着身边的石碑，轻轻叹道：“这里是千古龙飞地。”
方才的狂风把码头广场上的一切扫荡得干干净净，什么吕布，什么项羽，什么北府兵，什么铁甲军，都消失得无影无踪。错乱的空间，开始恢复秩序了么？还是这一切只是暴风雨开始的前奏呢？
华天晴缓步离开“重生石”，一路看着城中建筑，有一种走入时间之河的感觉，身边的点点滴滴都曾经见证过历史的风起云涌。
众所周知，刘邦称帝后，总共封侯一百四十三人，其中沛县就有二十三人，能臣猛将结伴从沛县走出，去到中原叱咤风云。但却少有人知道，这座小城不仅是开汉家四百年基业的大汉皇帝刘邦的故乡，更是道家学派创始人老子，那个在神话故事中被尊为“太上老君”的李耳隐居十年的地方。
华天晴一路向前，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，在他的前方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石碑，那石碑雄健苍凉，上面的碑文由篆字书写，笔力遒劲，庄重隽秀。他的面前仿佛有一个巨大的人影，站在高台之上舞剑放歌：“大风起兮云飞扬，威加海内兮归故乡。安得猛士兮守四方！”
回想起先前在码头出现的那些身影，华天晴对汉高祖的这段即兴之作，产生了由衷的共鸣，万里山河，安得猛士兮守四方……他抬头望了望微微发白的天空，该去洛阳了，苦笑了下，早知道那些历史人物这么快消失，就不要晨雪他们快逃了。他对大风歌碑深深一礼，大步出城而去。
从沛县到徐州码头并不算近，华天晴重回码头的时候，天光已经大亮。战争具备破坏一切的力量，大战之后的码头，如死一般的寂静，护栏噼啪的烧着，广场上不见行人，岸边更没有任何船只，这里还是码头么？
缓步走到河岸，华天晴看到岸边有一青袍老者迎水而立，赶忙上前躬身施礼道：“老先生请了。”
那老者须眉皆白，一脸沧桑，却笑得非常和善，拱手回礼道：“少兄请了。”
华天晴道：“老先生可知船都到何处去了？”
老者微笑道：“听闻此地昨夜有战事爆发，想来都去上游避难了吧。我也在此等船，不知少兄欲往何处？”
华天晴微笑道：“我要去洛阳，老先生您呢？”
老者轻声道：“我南下。”他看了眼华天晴腰间的佩剑，眼中闪过一丝异色，问道：“少兄的剑好生眼熟。”
华天晴微笑着托起宝剑道：“此剑为故人之物，老先生莫非认识我那位故人？”
老者摆了摆手道：“闻名已久，无缘识荆。”他目光望向滔滔河水，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悠远，“但他的剑我认得。”
这个老者会是谁呢？华天晴看着老者那淡淡青衫，沉吟片刻，轻声问道：“我先去洛阳，然后想去长安看看，老先生去过长安么？”
“长安？”老者眯起眼睛，露出思索的神情，对他来说那似乎是一个遥远的地方。华天晴微微有些失望，一点线索也不给我么？却听那老者忽然吟道：“慈恩塔下题名处，十七人中最少年。”他看着华天晴笑道：“长安，我去过。”
“慈恩塔下题名处，十七人中最少年……”华天晴轻轻重复了一遍，心头一热……面前的是白居易！那个写出《长恨歌》和《琵琶行》名垂千古的白乐天！
白居易似乎一下子忆起了许多往事，河风吹动他银白的胡须，脸上的皱纹益发明显，他沉声问道：“多年以前，我去长安只为功名，你又为何要去长安？”
华天晴看着白居易苍老的脸庞，轻声道：“我想知道前辈们为之奋斗过的大唐，究竟是什么样子。”
“是啊，为了大唐。”白居易眼中似乎有些湿润，耳边仿佛又响起了《霓裳羽衣曲》，他低声道：“那是一个锦绣的梦，此中滋味只有你自己体会。”说着他抬手指向运河，微笑道：“你的船来了。”
华天晴站上即将去向洛阳的客船，上下打量眼前这个满脸沧桑的老人，他恭敬地道：“老师的诗篇流传千古，千百年后光芒依旧。今日，能见到老师，足慰平生。”他转身对船老大道：“大叔拿酒来！”他举起酒杯，对白居易道：“在下以酒作别，望老师多多保重。”白居易微微一笑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，华天晴躬身施礼，客船缓缓离开河岸。
水天间，就听白居易悠悠吟道：“故人对酒叹，叹我在天涯。见我昔荣遇，念我今磋跎。问我为司马，官意复如何？答云且勿叹，听我为君歌。我本蓬荜人，鄙贱剧泥沙。读书未百卷，信口嘲风花。自从筮仕来，六命三登科。顾惭虚劣姿，所得亦已多。散员足庇身，薄俸可资家。省分辄自愧，岂为不遇耶？烦君对杯酒，为我一咨嗟。”
华天晴远远望着河岸，迟迟不愿收回目光，白居易白乐天，大唐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人，才会被称为盛世，不是么？
此刻系统发来消息，“唐诗之魂”任务白居易部分完成，获得白居易诗集，学得“诗剑之乐天篇”，诗剑达到第二重。
客船扬帆出港，前方有一客船靠向码头，船头一锦衣文士昂然而立，两只船一是出港，一是进港，擦身而过。而岸边山坡之上有着大片的山草，一匹老马悠闲地吃着草，一旁放马的顽童悠悠看着天空发呆，在此秋日晨曦之下，阵阵河风吹送，带起淡淡金黄。
华天晴望见此景朗声吟道：“离离原上草，一岁一枯荣。野火烧不尽，春风吹又生。远芳侵古道，晴翠接荒城。又送王孙去，萋萋满别情。”这是七岁就会背诵的诗句，今天终于见到作者本人……
晨光下，波光粼粼的运河见证着天下的兴衰，前方就是洛阳城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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